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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节(1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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段云琅看这位阿兄,平素自命风流,而今为了攀上许家这门外亲,乃如此跌足了份,心中也不是个滋味。他并不晓得淮阳王和高仲甫之间的那些弯弯绕绕的难处,但想想这一年以来高仲甫对二兄的打压,也大约琢磨出了一些什么。

这般盘算半晌,简直比昨晚与阿染缠绵整夜还要累。

他在心中哀叹着,自斟了一杯酒,若不经意地道:“莫非殷娘子欢喜女人?”

殷画一听,脸色倏变,“殿下这是何意?”

段云琅道:“我二兄这般人物,殷娘子瞧也不瞧,反是外边檀板一响,便勾了殷娘子的魂去。而况我二兄提出邀约,原意是想请娘子往茶楼画馆一叙,谁知娘子却偏好此地呢?”

殷画反驳道:“那是因为淮阳王殿下好色之声素着,我想看看,殿下到了此处是否还把持得住。”

段云琅两手一摊,“他把持住了,可你没有。”

殷画咬紧了嘴唇,那姿态竟令段云琅微一晃神。然而她却没有当即发怒,反是端端正正赔了个礼:“是臣女方才怠慢了二位殿下,请二位殿下恕罪。”

段云瑾傻眼了,转头看向段云琅,后者却一脸无聊表情,已然望向了窗外去。

这一日,殷画回到家中,沐浴更衣过后,去堂上拜见母亲。

大兄殷衡就职户部,大嫂张氏是前宰相张适的女儿,为着殷衡上朝方便,夫妇俩常常是留住在崇仁坊那边的宅子里。而父亲殷止敬和母亲许氏早已离居,分住在东西两个院落。

昭信君许氏却正在里间与人说话:“稀了奇了,她如今主意恁大?便忘了当初帮她的人是谁?”

殷画在屏风外头停了脚。

一个陌生的非男非女的声音道:“我也觉得奇怪,当初她一无所有,若不是靠了您和我阿耶,她哪来如今的富贵?怎么如今还敢蹬鼻子上脸,同我们讲起价钱来了?”

“她如今得了宠,靠了圣人,自然便不再靠你我了。”许氏顿了顿,又道,“只是她也不想想,圣人靠的是谁?还不是你家的高公公?”

对方得了奉承,声音里高兴几分,“依我看,这样的人,用完了就该扔;她当初为了富贵便咬死了把她一手带大的旧主子,焉知往后会对你我如何?”

许氏懒懒地道:“我自然不会让她咬住我。”

两人又谈了片时,许氏方将那人送了出来,殷画连忙侧身行礼回避,只见着那人青紫缎子的袍角。那人在殷画面前停了停,回头对许氏挤眉弄眼地笑道:“我还记得,我同您第一回见面,就是为了给小娘子做媒呢。”

原来是高方进。殷画嘴角微勾。

待高方进走了,许氏招招手问女儿:“与淮阳王见上面了?人品如何?”

许氏早被段云瑾的反复无常弄得一年窝火,不过若不是段云瑾,她与高仲甫又如何搭得上线?是以许氏想着,若高仲甫有意扶持段云瑾,那自己再如何窝火,也要将画儿嫁入淮阳王宅去。

殷画却先往椅上一坐,衔了颗果子,方慢慢道:“阿家可听说过东床快婿?”

许氏微怔。

“道是一个姓郗的去琅琊王家挑女婿,一厢房的人都打扮齐整任他挑拣,唯有一个在床上袒腹吃酒,浑不在意。”殷画笑了笑,“那便是王右军。”

许氏听了,乍惊乍喜,“你是说,那淮阳王,竟有这样好?”

“我说的可不是淮阳王。”殷画看了母亲一眼,“是陈留王。”

☆、

——神女襄王(一)

十月上段云琅去找殷染时,便将段云瑾和殷画的这档子乌龙与她说了。殷染一听,团在他怀里笑岔了气:“当真、她当真穿了一身男装?”

段云琅一手护着她,一手在书案上摊开了书卷——如今他已将课业都挪到掖庭来做了。“可不是。”他道,“我二兄何等惫懒人物,竟被她治得颠颠儿去讨好,那可是世上奇景,可惜你无缘得见。”

殷染去床上将那银香球拿过来,放入他怀中道:“你捂一捂,天冷。”

夜已深了,段云琅敛着厚重的大袖执笔写字,露出的手指尖仍旧冻得发红。殷染倒是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,只挨着火盆坐,并不觉冷。段云琅摸着那银香球,只觉这触感差得远了,笑道:“分明抱着你就好了,干什么要塞我一个的物事?”

殷染拿手指点了点书案:“未写完时休来碰我。”

窗牖紧闭,豆灯上一点微茫的光,映得书卷都发着黄。这灯火弥散开去,一室之中,影影绰绰,俱染上了夜色。段云琅望着伊人在光影里宜笑宜嗔,只觉身心舒惬得好似泡在温水里,即令要将他泡得闷死,他都不会有怨言的。

只是目光一回到书卷,他就苦了脸了。

“宋玉《高唐》《神女》二赋,悲国之赋也。试解之。”

段云琅拿笔尖戳着纸,闷闷道:“要说这个姓崔的侍文,比程夫子真是老气了不知几许。宋玉这样荒唐香艳的两篇赋,哪能有什么悲国之情?小王我解不出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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